&esp;&esp;碎裂声惊动了宅邸里所有人。池其羽刚拧开门把手,浓烈的血腥味就混着冷气扑面而来,许知意僵在她身后。
&esp;&esp;第二声闷响接踵而至。
&esp;&esp;池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在看见走廊景象骤然中止,池素跪坐着,手里只剩半截青瓷瓶颈,男人的额角炸开暗红裂纹,血正沿着鼻梁沟壑往下淌,在地面晕开粘稠的扇形。
&esp;&esp;“姐姐!”
&esp;&esp;池其羽的呼喊被瓷器崩裂的余音吞没。她冲过去时踢到片瓷器,那碎片打着旋滑走。
&esp;&esp;池素忽然松手,瓷片落地的脆响惊醒了她。她瘫软下去,手掌按进血泊,留下清晰的五指印。有人捧起她的脸——又是妹妹。池其羽的指尖很凉,拂开她的额发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抖。
&esp;&esp;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&esp;&esp;池素的声音被泪浸透,破碎成气音。她透过朦胧水光望向母亲,对方唇色褪得和墙壁一般白。
&esp;&esp;她一直不想让妈妈失望,所以努力做好自己作为姐姐、作为长女的责任,把喜怒哀乐折迭成方正小块,塞进缝隙里,她以为自己足够成熟,能藏得很好。
&esp;&esp;血还在蔓延,像副受控的抽象画。
&esp;&esp;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,划破沉沉的夜。
&esp;&esp;池其羽紧张地在客厅里踱步,许知意体贴地早已回家。
&esp;&esp;“没事的,”
&esp;&esp;临走前,好友用力地抱紧她,
&esp;&esp;“要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地方,记得找我家。”
&esp;&esp;终于,母亲扶着楼梯的扶手,每步都踩得很沉,她近乎立刻蹿上前去,撑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,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拭去母亲眼角的湿润,像晨雾凝在花瓣上的痕迹。
&esp;&esp;对方沉默不语,闭眼靠在她肩上,呼吸轻而浅,仿佛稍重的吐息都会震碎什么,好像很痛苦。
&esp;&esp;良久,眼皮颤动几下后睁开。
&esp;&esp;那双总是妆容精致的眼睛此刻浮着红丝,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剥落。她抬手想碰女儿的脸,半途又垂落,
&esp;&esp;“妈妈对不起你和姐姐。”
&esp;&esp;两人相依了很久,池母揉揉小女儿的头发,她现在要及时地去处理的事,刚才助理打来电话,说对方可能生命垂危,小素已经成年了,如果对方追着不放,很有可能摊上法律责任,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个男人再毁一次女儿。
&esp;&esp;“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&esp;&esp;寒流涌进客厅时,律师正跺掉靴跟的雪。她裹紧羊绒大衣领口,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霜。她被池母迎进门。
&esp;&esp;“警察大概还有多久到?”
&esp;&esp;她把公文包搁置在沙发上,又朝池其羽慈爱地笑笑,
&esp;&esp;“小羽这么久不见了?——你是联系的小陈的吗?”
&esp;&esp;“嗯,她估计待会儿就到了。”
&esp;&esp;l解开大衣扣子,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西装套,她打开电脑,又询问的伤势。
&esp;&esp;“应该不太行了。失血过多。”
&esp;&esp;池其羽局促地给她倒杯热水,妇人和母亲在紧密的交流中诧异地赏她两眼。
&esp;&esp;“小羽真长大了不少。”
&esp;&esp;但很快还是继续谈论后续的处理。
&esp;&esp;“……你无条件垫付所有抢救和治疗费——我去看看小素,她现在状态可以吗?”
&esp;&esp;池母有点犹豫,但的确要在警察到来前,整理好话术。
&esp;&esp;“你去吧,我相信那孩子。小羽陪阿姨一起上去。”
&esp;&esp;推开门时,池素正靠坐在床上,脸色因为惊吓失血而更苍白,看见妹妹的身影出现,她绷紧地肩线几不可察地松掉些许,脸色也有些缓和。
&esp;&esp;l站在床侧,很轻地按下她的肩头,作为无声的安抚。
&esp;&esp;“还好吗?”
&esp;&esp;池素小幅度地颔首。
&esp;&esp;l唇角浮了然又略带感慨的弧度,开玩笑道,
&esp;&esp;“你还真是和你妈妈性格一模一样。”
&esp;&esp;随即她又瞥眼略显不安的池其羽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