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蚂蚁也听不得杜阁的念叨,急匆匆爬走了,她的耳朵得以冷却下来。
&esp;&esp;杜珞吃完饭没多久,泥工们就来了。双方打过招呼后,就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房间。二组的泥工们进了她与杜阁的房间。她则是站在杜娟的房门前深吸气,缓缓推开了这扇沉重的木板门。
&esp;&esp;按理来说,太久没住过人的房间应该会散发着一股霉味,杜珞进来时已经做足了准备。不过在空气中嗅到那股极淡的奶腥味,她的鼻尖还是酸了。
&esp;&esp;那是杜娟身上的味道。
&esp;&esp;杜娟没有梳妆打扮的习惯,杜珞从小就十分好奇这股香味是从哪里来的。每次问杜娟,她也只是不厌其烦地闻闻自己再回答杜珞:“没有呀。”杜珞又跑去问杜阁有没有闻到,那个时候他已经转了性子,他思索很久,郑重回答道:“妈妈洗完澡后有沐浴露的味道。”
&esp;&esp;骗子,他根本就闻不到。
&esp;&esp;这是独属于杜珞的——妈妈的味道。
&esp;&esp;初中与杜娟同床共枕时,她窝在杜娟的怀里,时常这样窃喜地想着。
&esp;&esp;杜珞打开了衣柜,里面的熟悉的气息要更重些,木材辛辣的味道都无法掩盖。杜娟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,一如往常。
&esp;&esp;曲河镇的习俗是要将死人的衣服全烧光的,杜珞倒行逆施,不顾杜阁和乡亲们意见,全部保留了下来。火葬场的人得知,诟病道,这样做杜娟是不会安心走的。
&esp;&esp;这倒是正和杜珞心意。
&esp;&esp;假设杜娟真的怪她不孝顺,那就尽管来找她好了。可她等了很久,杜娟一次都没来过她的梦里。她心里踧踖不安,觉得杜娟还是在怪她。
&esp;&esp;衣柜中间有一个抽屉,杜娟总喜欢把钱和存折放在这里,她认为繁琐的地方总要更安全点。可是抽屉的锁早就生锈了,不起作用。任何踏入这个房间的人都能偷走里面的东西。
&esp;&esp;后来当着杜珞的面,杜阁也是这样把补偿金放进了这里,她在心里又像嘲笑杜娟那样嘲笑了杜阁。
&esp;&esp;不过这也方便了杜珞的行为,所以她依旧沉默。
&esp;&esp;时间久了,杜珞仿佛也被同化了。这段日子里她只顾着录取通知书,竟从未对这动过念头。
&esp;&esp;随即她意识到没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合适了。所有事情好像都在推动她来到这一步,她不得不动手。
&esp;&esp;抽屉的滑道有问题,需要用手托住抽屉下方,才能艰难移出来。木板表面粗粝的木屑让杜珞小心翼翼地拖动抽屉,里面只放了一样东西,一封被拆封了的快递包装。
&esp;&esp;她的心猝然开始疯狂地跳动,她感到好奇,她从没冷落过它,为何此刻要如此昭显自己的存在。
&esp;&esp;急促的呼吸下,她发觉伸出的另一只手也在颤抖,导致快递在出口卡了好几次才拿出来。
&esp;&esp;——这分明是她的录取通知书。

